到了院子我就直奔在廚房做飯的姑媽，我看姑媽在切肉，連忙告訴他，塗毓淮不在家吃飯。肉，一周也就吃一次，平時有客人來才會做肉菜。

姑媽刀都沒放下就跑出了廚房，大著嗓門吼：“小兔啊，在家吃了飯走，我多煮了你那份的，你要不來，可就剩下了。”姑媽的普通話，就是我們的方言帶了點普通話的調調，每次叫小塗，都像是小兔。以前每次聽她這樣叫，都覺得尷尬無比，可今天聽起來怎麽那麽可愛。

“阿姨，我不是跟你客氣，今天真有事。”塗毓淮好脾氣的解釋，其實他每次在我們這裏都吃不好。飯菜口味太重，又人多口雜，讓飲食清淡，又有潔癖的他很是難熬。

“能有什麽事，還不讓人吃飯了。你看，都到飯點了，有什麽事吃了再忙。”

塗毓淮憋了憋，無奈的解釋：“阿姨，明天我女朋友過生日，我回去準備想。”女朋友？聽到女朋友三個字，心頭還是說不出的發澀。

“呀，有女朋友了，那有空帶女朋友一起過來吃飯。”

“好的，阿姨，再見，燕回，再見。”

聽到塗毓淮點了我的名兒，姑媽一下子想起我了：“燕子，你送送小兔。”

我知道姑媽沒有別的意思，最近天黑得越來越早。現在才六點多，院子裏還好，但是外面被樹蔭遮蔽得，已經看不清路了，胡同小道，也沒有路燈。我拿了手電，跟在塗毓淮後面，他的影子被打得又高又瘦。我把手電往左偏，影子就往右，我把手電往右偏，影子就向左。我走在他身後百無聊賴，能玩的只有影子。

我自覺重生以後我覺得自己比以前年輕了，不是和39歲的我相比，而是和當年同樣19歲的我相比。以前的我心思太重，總覺得全世界都對我不懷好意。當我的世界裏不再只有塗毓淮，我才看到了生活裏那麽多細小的樂趣。

突然一個暗影襲來，我還來不及躲開，手就被他握住了。他奪了我手裏的手電，沒好氣的說：“我來打，都快被你晃得看不清路了。”

我癟了癟嘴，乖乖的走在他旁邊。

他問我：“女孩子喜歡什麽禮物？”

“你女朋友明天就過生日，你竟然還沒準備禮物？”

“她邀請我明天吃飯，我以為真的就是吃飯。還是剛才其他受邀的同學告訴我，我才知道她過生日。”都是女人，孫嘉熙這點小心思我還是明白。如果塗毓淮知道是她生日，還裝作不知道不送禮物，那塗毓淮就會一直對她心懷愧疚，會一直對她好。如果塗毓淮準備了禮物，那她就可以裝作驚喜，在朋友面前露臉，順帶打消其他人覬覦塗毓淮的念頭。

“你以前沒送過她禮物？”

“書算不算？”

“這算什麽禮物，你要是送我書，我保證會用它砸你。”十多年夫妻，再敬畏他，說話也還是客氣不起來的。

他倒是不介意我這突如其來的略顯親昵的玩笑，很給面子的笑得很開心。

“那你說送他什麽？”

“買個戒指吧，女孩子都喜歡這個。”上一世，我為了討好塗毓淮，連夜讓人把銀鐲子熔了，做了一對戒指。為了趕工，那麽大的一只鐲子，就做了一對戒指，剩下的都換成了加工費，想著就肉疼得緊。

“戒指？不好吧！那不是代表要結婚？”

“怎麽，你不想和她永遠在一起嗎？告訴你，不以結婚為前提的戀愛，都叫耍流氓。”

“不以結婚為目的的戀愛，都叫耍流氓。”他覺得這句話很新奇，低聲又重覆了一遍，呵呵笑了出來。傻氣，不知道這是我們後世都用濫了的段子吧。難得可以嘲笑一次他的無知，心裏仿佛有了點報覆的快感，也不由得跟著笑了出來。

他的笑本來是有些壓著的，看我笑得歡快，索性也爽朗的大笑出聲。少見的明媚笑臉，看得我差點又陷了進去，只有趕緊換話題。

“你沒想過和她結婚？”我心裏也是好奇的。

他止了笑聲，唇角依舊好看的勾起，伸手揉了揉我的頭發，避而不答：“換一個禮物。”

“不買戒指，那項鏈也行。不然就鮮花。女孩子喜歡的也就這幾樣。”這是他自己說過的話，每年他都會送我生日禮物，換來換去都是這幾樣。其實，女孩子在意的，從來不是禮物本身，而是送禮物的人。以前的我，哪怕塗毓淮送我一扇豬大排，我也是會覺得那是最浪漫的事。

他如逢知己一般又拍了我肩膀一下，說：“我也是這麽想的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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